8
 

那是一個平靜的下午,我正一邊模仿料理節目做著「微波搖搖料理」,一邊將電視打開聽著新聞報導。說是料理,其實也只不過是將冷凍的漢堡排、蠔油、和風醬汁,少許太白粉和水等材料放入耐熱容器中,再按下微波爐的按鈕,等待幾分鐘後,將它們搖一搖這麼簡單而已,除了漢堡排,我還準備了奶油、花椰菜和冷凍薯餅等等材料。
  

就在微波爐的「叮」聲響起前,電視中傳來一陣輕微的節奏樂器與鐵片的敲擊聲,我認出那是峇里島的傳統樂器「
Gamelan」所演奏出的樂聲。接著,我家的門鈴與微波爐的「叮」聲同時大作。因為過於驚嚇,我的腋下都出汗了。將漢堡排放在微波爐中,奔往樓下拿信。

結果
,那是一封馬克歐文從峇里島寄回來的明信片,上面畫有天堂鳥面具的圖像。我將明信片翻過來,後面只寫著一句話:「
Lead me to anger」。

我滿腹疑惑,搞不清楚為什麼馬克歐文要特地用掛號寄明信片回來給我,而且內容只有一句話。不過,雖然感到疑惑,但我也不覺得有立刻打電話給馬克歐文的必要。我就這樣懷著疑惑的心,將漢堡排從微波爐中取出,用力地搖晃兩分鐘左右,然後將它倒入盤子內。和風漢堡排便完成了。

  
如果我在當時查閱了我和馬克歐文一起在峇里島的太陽廣場買的CD,我會看到其中所寫的文字:「Gamelan樂舞,象徵混亂和毀滅、以及秩序之間的衝突。」但是由於我接著開始製作「微波搖搖奶油花椰菜」,所以我並沒有接收到這段訊息。
  

8

認識馬克歐文是四年前的事了。我們是因為參加「美式餐廳幽靈現象研究會」而認識的。馬克歐文是「美式餐廳幽靈現象研究會」的會長,在我發現這個協會的網站之前,他已長期在此一領域耕耘,堪稱美式餐廳幽靈現象研究的佼佼者。「美式餐廳幽靈現象研究會」主要的活動,就是由會員提供各地美式餐廳發生的怪奇現象,然後由會長及通過「幽靈發現認證」的資深會員,實地探勘並記錄幽靈現象,再將確實具有幽靈現象的美式餐廳,整理之後貼上網站。
  

剛開始,我只是想要與大家分享我打工的餐廳所發生的奇妙現象,所以在網站上留言,馬克歐文對我的留言深感興趣,便與我聯絡,打算親自到該餐廳一探究竟。其實我也不清楚為何是「美式餐廳幽靈現象」,剛開始我曾問過馬克歐文這個問題,不過他卻回答道,「嗯,經由一份非官方的研究顯示,這個島嶼上的美式餐廳,出現幽靈現象的比率,是日式餐廳的
5倍、法式餐廳的12倍、菲律賓式餐廳的25倍、非洲式餐廳的37倍,因此本學會選擇美式餐廳做為主要研究對象,畢竟這樣一來,應該比較容易為社會大眾所接受。」聽他這麼一說,我也只好接受這個說法。  
 

「那麼,請文您縮所的參廳在哪哩?」
「咦?你的國語
……

「呀,真鼠抱千呀,只要窩說的內容不是煙究資料,就會者樣呢。哈哈!」

「這……
「妹有關係呀,您酒當做窩是信注音輸入法酒郝啦!」

「您說,窩者樣是不是恨適合擔忍妹食餐廳友另延究會的會掌呢?」

……

 
後來,我便與馬克歐文,一起來到我打工的那家美式餐廳。那家餐廳的幽靈現象,發生在最靠近廚房的靠窗座位,而且是在客人最多的晚餐時間便會發生,所以雖然大部分的客人都喜愛靠窗的座位,卻不能安排那個位置給他們。偶爾在客滿時,也會遭致客人抱怨。「剛剛從窗外看,廚房那裡明明就有空位的呀……」此時,我們也只能編造一些:「其實,這個座位已經被預定了!」或者「那個座位呀,椅墊因為漏水,所以臭臭的,明天才能修好唷!」等理由,讓客人放棄去坐那個位置。
 

馬克歐文當天穿著綠色的
POLO衫配上卡其褲,雖然並不特別,但他一開口,我就知道他是馬克歐文了。「泥好,請文泥就是『有靈難』嗎?」「速低,偶就速『幽靈男』。哩喜馬克歐什米,歐文咻?」被馬克歐文一搞,我也跟著說起台灣國語。但我馬上發現了並將之改正。「請跟我來。」

當然,當時我還是那家餐廳的員工,所以當我提出與馬克歐文一起坐進窗邊的位子的要求,經理雖然有些為難,「嗯,這樣
好嗎?」在我表示,馬克歐文是民俗學研究所學生,對於「特別的」現象很有興趣,因此拜託我務必一見後,經理終於答應了。離晚餐時間還有半小時,因此我點了小型的蕃茄牛肉漢堡、洋蔥圈和可樂,馬克歐文則在我的建議下點了大份薯條。
 
「薯條使泥們的招拍菜嗎?」「不,不過也可以說是。」「?」「待會你就會知道了。」 

 首先上桌的是我的漢堡,接著是洋蔥圈,最後才是薯條。馬克歐文打算將蕃茄醬擠在薯條上時,遭到我的制止。「請先不要這樣做,麻煩你先吃洋蔥圈吧。」我和馬克歐文一邊吃著洋蔥圈,一邊隨便的聊著天。馬克歐文其實是英國人,但他從小就深信自己是一名中國人,所以高中就開始學中文,大學更是在北京與台灣就讀。他對民俗學非常有興趣,擁有考古學碩士學位,原本也打算念博士,卻在博士論文口試前一天,因為到某家美式餐廳用餐,在上廁所時目擊一名不說話的幽靈,從他身邊默默走過,就這樣被感染了某種「語言殘缺」,隔天發表論文時大大吃鱉。教授憤怒地質問他:「你這個死外國人,是岐視我們嗎?這裡並不是綜藝節目的攝影棚!請你說『正確的』中文!」但是無論馬克歐文如何努力,他都只能說出:「窩也不直道為蛇抹會編成者樣……」,所以雖然他在讀論文時一點問題都沒有,卻因無法回答教授的問題,只好忍痛放棄念博士一途。

 「英文也一樣嗎?」「檔然也一樣阿,支有寫的時齁妹有問體喔。縮蟻窩都協信回嫁,不敢真得回嫁。吼來,窩真的取尚綜衣節目,塔們說,窩很棒,塔們糾是要找泥者種歪郭任去賞節目。」馬克歐文說,也因此,他一邊上綜藝節目,怪腔怪調讓觀眾笑得東倒西歪,同時開始跟隨台灣的民俗學者(也就是俗稱的,道士)學習幽靈現象。如此已經有快要十年了。

  
「喔喔,就是現在!」我指著薯條,要馬克歐文注意看。「喔!哇!」雖然一口怪中文,但馬克歐文的狀聲詞使用倒是非常標準。

 
只見薯條彷彿被異樣的氣氛籠罩般,漸漸開始改變顏色。金黃色且根根分明的外表漸漸模糊,然後顏色越來越深,變成略為烤焦的咖啡色,味道似乎也變了,雖然還是馬鈴薯的味道,卻變得更為深邃,更為溫和芬芳。就在我和馬克歐文的注視下,薯條無聲地改變著。原本是薯條的物品,現在已成為一團咖啡色,微微露出晶瑩米白色內裡的橢圓狀物,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那物體的形狀越來越清晰,容器也改變了,原本用來盛薯條的籃子,變成黃色的長方形紙盒。

 
「啊!是烤馬鈴薯!」

 
我彷彿看到比薯條變成烤馬鈴薯更令人驚訝的事般,看著馬克歐文。人真是奇妙啊!此時,他脫口而出的中文,竟是這麼標準。

 
「是的,就是烤馬鈴薯。敝店的這個座位,只要在晚餐時間點了大份薯條,且在『那個時間點』之前,維持原狀不食用的話,就會慢慢變成烤馬鈴薯唷。但是,一定要大份的薯條。若是小份或中份的話,只會彌漫一種失望的氣氛而已。可能是某種幽靈現象的等價交換原則吧。」我笑著說。

 
「那摸,只又尻馬拎鼠才客以麻?」馬克歐文問。眼角的餘光仍注意著那已完全轉變成烤馬鈴薯的薯條。

 
「似乎是這樣呢我們也曾經試驗過,不過這個現象卻只對馬鈴薯情有獨鍾,只有一次將巧克力聖代,變成類似奶昔的東西,但隨即又復原了。」我說。「後來,我查了這家店的住址,發現15年前此地也是一家美式餐廳,但是因為經營不善倒閉,當時新聞報導,店舖查封的那一天,股東們在廚房中發現上吊的老闆,腫脹發紫的舌頭從口中吐了出來,老闆身上全是已經和胃液混和,變色且發出酸味,又從胃中被嘔出的馬鈴薯渣,身邊則放著許多早已冷掉的烤馬鈴薯。聽說,老闆生前最得意的料理就是烤馬鈴薯。後來,新的美式餐廳在五年前重新開幕,值晚班的廚師,常在廚房中聽到『悔恨啊~』『悔恨啊~』的聲音,卻看不到人影。現任的老闆請來道士之後,連聲音也沒有了,只剩下在自殺老闆最愛的窗邊位置,默默變成烤馬鈴薯的薯條。」

 
「喔。」馬克歐文說。

「當然了,在敝店的菜單上,並沒有烤馬鈴薯這道菜哇。」我說。

 
馬克歐文用手觸摸烤馬鈴薯,確定實感。「喔!上免咳有輩根呢!」他說。「是啊,還有碎培根喔!但是沒有人敢吃變成烤馬鈴薯的薯條,所以也不知道好不好吃。」我說。

 
「撈闆一定狠基麼巴!」「不我想會自殺的人應該不會很機八吧!」「窩是說,狠幾摩幾寞」馬克歐文皺著眉頭說。

 
馬克歐文就是這樣的一個朋友。在認識他的四年間,我和他,以及美式餐廳幽靈現象研究會的會員們去過許多美式餐廳,也見識許多有趣的幽靈現象。其中我們最喜愛的,是一間叫做「Angel」的美式餐廳。這家餐廳位於城市的西區,歷史相當悠久,因此有幽靈現象也不足為奇。第一次看到「Angel」中的現象時,我吃驚地睜大眼睛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馬克歐文相當得意地說,「痕棒巴!這史窩最愛滴現象只一喔!」

 
擁有百年歷史的「Angel」,曾經見識過我們從來沒見過的空襲,巨大的飛機低空滑過城市,天空的雲層令人窒息,它在那條繁華的馬路上還行駛著火車時,就已存在,在「Angel」附近,混雜著販賣傳統麵食、進口商品的商場氣味,既華麗又純樸,那樣奇妙的氣氛,或許只有城市由之開始發展的西區才辦得到。「Angel」的名字也有許多種,除了「美式餐廳」,還叫做「洋食餐廳」、「西餐廳」。

 
兩層樓建築的「Angel」,所發生的幽靈現象當然也不只一種。據馬克歐文的考察,「Angel」或許原本就是「生為西餐廳之地」的意思,因為經過百年,就算店主從荷蘭人、西班牙人、甚至是俄國人,直到現在,他們都未曾想過改變「Angel」的名字。「該不會,還當過什麼避難所之類的吧。」我隨口開玩笑。馬克歐文卻認真地說:「你怎麼知道?台灣新浪潮最著名的導演,曾經拍過一部泣血動人的史詩片,就叫做『Angel的名單』,他以戰時的Angel西餐廳為靈感,发想出的故事,不僅拿下當年金馬獎,還被坎城、柏林兩大影展同時選為競賽片,是競賽片,不是外語片哦!這可是華人影史的創舉。」唉呀。很久沒聽到馬克歐文用這麼流利的中文和我交談,一切都拜Angel之賜。 

Angel」的幽靈現象,其實都像餐廳的歷史一樣,十分溫柔。位於西區大馬路上的Angel,好像用它的眼睛注視著時間的轉移,而且隨時歡迎路過的人進入並分享它的歷史。「Angel」的幽靈現象不會干擾營業,因此歷代老闆也都對幽靈現象視而不見。Angel的一樓,在午夜一時,會發生稱之為「懸浮」的靈動現象,亦即物品會暫時離開地心引力的掌控,隨心所欲地漂移。「如果開AE-86來的話,也會漂嗎?」馬克歐文聽不懂我說的冷笑話,不過另一位周杰倫迷的資深會員則瞪了我一眼。

那景象,若是沒有親眼見到,絕對無法相信。

我們一行四人,和老闆商量後特地留下來參觀。黑暗的餐廳中,飄散著清掃後留下的肥皂味,老闆為我們留了一盞小夜燈,在橘黃色的燈光下,靜待時間的來臨。


「這
……

 
剎時間,彷彿流行歌手的音樂錄影帶,「Angel」一樓的顏色像透過濾鏡觀看那般,瞬間改變。我因為還不習慣這種突然出場的幽靈現象,忍不住「哇」地叫出聲來。馬克歐文微笑地看著我,比出一個「噓」的手勢。

 
變得好豔麗。Angel的裝潢像萬華鏡一樣,不斷不斷地衍生,不斷不斷地變得更加華麗,先是裝有陸蓮的玻璃杯騰空浮了起來,數十個透明的威士忌酒杯,承載著杯中的水與猶如縮小版白色牡丹的陸蓮,高貴地在半空中翩翩起舞。

 
在進入「Angel」時,我曾請問老闆為何要使用真花,而不用成本較低的假花,老闆笑言:「因為,半夜浮起來時樣子比較美麗。」

 
果然非常美。夢幻般的陸蓮開舞之後,接著是胡椒罐與鹽罐,還有蕃茄醬及Tabasco辣醬接連上場。透明的水色。晶瑩的白色。黑色與紅色。介於中間質的灰色。接著,從吧台的上方傳來輕微的碰撞聲,在美式餐廳中偶爾才使用的香檳杯,飛出了杯架,加入群舞中。雖然杯中沒有酒,但偶爾兩個杯子會像是有人互相敬酒一般微微相碰,隨即又分開。

 
我看傻了眼。

 
優美的舞蹈,經過近一小時才結束。飄浮的物品依照出場的順序一一歸位,一切回復原狀,空間的異樣感也消失了。燈光搖映,我心中非常感動,馬克歐文卻表示:「兒樓還又,白舔也能砍到滴,瞎次再來巴。」
 

8

一邊想著那樣的
Angel,我不知不覺來到「Angel」的門口。那是收到馬克歐文明信片的第五天。我身懷他寄給我的明信片,走進Angel。這是數不清第幾次我來到Angel,卻是第一次自己來到此地。老闆微微頷首,笑道:「又要去那裡嗎?」我點點頭,向服務生示意不用招呼,便步上Angel
的二樓。

這是一個平靜的下午,二樓尚未開放,老闆養的三毛貓躺在落地窗前,呼吸非常規律,已經睡著了。貓熟睡著,即使我走到牠身邊,視線越過牠小小的身體並注視著樓下往來的行人與車輛,依然沒有醒來。或許是熟悉氣味的緣故吧。我伸手摸了貓,牠沐浴在午後陽光下的身體非常溫暖,紅茶色、白色與焦糖牛奶色相間的三色毛閃閃發亮。貓動了一下,但沒有醒。
 

我下定決心,走近與落地窗呈反方向的櫥藏室。我懷著莫名的感傷,掏出一把深褐色的金屬鑰匙,將門鎖打開。這把鑰匙是我的生日禮物。兩年前的生日,馬克歐文在「
Angel」的門口將這把鑰匙送給我,並和我一起在櫥藏室中觀賞了幽靈現象。「縮來耶起乖,雖染縮是幽領顯象,窩卻覺得好相四曾相始。會不會妹個任砍到的都不依樣呢?這哩別低毀員都妹有進來過,膽是窩喜望泥等依下告訴我泥看到神麼,好麻?」馬克歐文說。我立刻答應了他。

我們在儲藏室中待了近一小時,馬克歐文不再和我說話,卻始終用狂喜的神情,凝視著空中的某一點,我偷偷窺看他所凝視的地方,卻什麼也沒看到。而且儲藏室的灰塵,讓我開始過敏,鼻水流個不停。


就在我把衛生紙全部用完,打算說服馬克歐文趁早離開此地時,我「看見」了。一道黑暗的甬道在我面前展開,細長的走廊上有黯淡的光,那走廊長到地平線另外一端,長到我看不見的地方。走廊的兩端,有一扇扇微開的門,似乎被風吹動,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。我感到非常吃驚。我的意志延著那長廊不斷的走,不斷的走,由於沒有人阻止,我的內心便產生了「想看看能走到哪裡」的想法。


長廊好像走不完似的,我感覺身體開始流汗,產生口乾舌燥的感覺,很想狂飲一大罐水,或喝一瓶冰涼的運動飲料,但那裡什麼都沒有。唯有的只有走廊、門與風,還有我的意志而已。

 
我突然想起馬克歐文說的話,正想把我看到的景象告訴他時,走廊的盡頭,出現了一道關著的門。依照恐怖遊戲的進展,打開那道門,往往就要面對大魔王的殘酷考驗,「周公解夢」表示夢見緊閉的門暗示將遇到困難。心理學家榮格則曾在12歲時因被同學推倒,腦部受到重擊,導致一作功課、看到課本,便會陷入昏厥,連醫生也無法醫治,後來他靠著意志力,不斷閱讀拉丁文書籍,昏厥的症狀漸漸減少,最後終於回復正常的狀態。

 
「正常的狀態。」我心裡想。

 
於是我打開了門。

 

8
「尼砍到神麼?」

「什麼都沒有。我看到小時候的我尿床了。長大後我摔車了。落榜了。被女友拋棄。在美式餐廳打破盤子。被男友拋棄。考研究所也落榜。」
「染後呢?」
「然後我認識了你……
「?」 

在馬克歐文不在的這個空間裡,我打開
MP3,按下播放鍵,在狹小的儲藏室裡聽著Gamelan音樂。我將他寄給我的明信片翻過來,發現那上面的字已改變,他粗勁的筆跡寫著:「Lead me to Angel。」

我露出微笑。

原來還是這樣,一切皆有可能發生錯誤,唯不會錯的,是我在旅客傷亡名單上看到馬克歐文的名字。他將明信片寄給我之後,便在峇里島最著名的美式餐廳中被不知哪一國的炸彈炸得粉碎。下一次,我再見到他之時,或許也將變成網站中「真實幽靈現象百選」其一也不一定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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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較長(也就是贅字贅詞較多)的版本。受到陰陽師與沙門空海的影響,這應該是大型夢枕同人文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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