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LACK DIARY

很久沒有好好地聽一場陳珊妮。我還記得第一次聽她，是距離現在至少八年之前，高中時代的一場校慶音樂會，那時相當冷門的熱音社邀請她、朱頭皮等歌手來到學校，在屋頂上就著簡陋的器材便開唱了。光天化日之下，陳珊妮抱著空心吉他唱「茫然」，屋頂上風非常大，珊妮翹腳撐住吉他，雪紡裙飄飛露出半條大腿，接下來是「找一雙鞋」。由於音響設備並不好，樂器的聲音聽起來雖然吵雜卻都糊在一起，樂手忙著撿水泥塊壓住樂譜、各種線團，但是珊妮的聲音卻仍然那樣堅實。

珊妮第一張專輯《華盛頓砍倒櫻桃樹》，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。

後來在「二樓」、在野台聽珊妮，後來我進入不怎樣的大學與不怎樣的公司並談不怎樣的戀愛，珊妮的歌從CD到MD到iPod，一直沒有消失。後來我成了一名娛樂記者，藉故訪問《拜金小姐》珊妮，搬出所有的CD請她簽名，在女王面前，我們都成了fans，那深情，不可言喻，一說就變得世俗無聊。在KTV中，我暗自不屑排行榜上傳唱著的那些憂傷情歌，總是在冷場及忽略中溫習著珊妮，她自己的歌曲，她寫給別人的歌曲，總是有一種憤世嫉俗的氣味，在人聲雜沓的包廂內，暗自發洩。

「美中毒極限量」演唱會，早早買好了票，從三個星期前就開始興奮。豈料當天同線記者出差，我堅決地告訴長官，今日營業時間至六時半為止。寫完窮極無聊的稿，我提著電腦往紅樓前進，耳機中還是溫習了數個星期的新專輯《後來　我們都哭了》，我非常喜愛其中的「情歌」，再難找到那樣深情的歌曲，懷念一個已不在的人，「來不及」示範過一次，「情歌」加倍催淚，可惜演唱會曲目中並沒有它。

珊妮的表演應該說是近年來最完整也最好的一次。場地，燈光，設備皆美，在三級古蹟紅樓中聽著珊妮，已經彷彿夢幻，珊妮穿上張李、竇子設計的禮服，那歌德式優美一如新專輯，樂手也優秀一如以往，可惜秀秀吉他聲量不足，刷得賣力卻聽不出層次。

珊妮寫過不少歌曲給別人，尼可拉斯和香水已經是眾所皆知的演藝圈星星相惜溫馨小故事，她在演唱會中解釋了「無限」這首歌的由來，原本是唱片公司要求寫給鄭秀文的搖頭歌，「他們說，要廣嗨搖頭，越搖越好，但寫好後，唱片公司卻嫌還不夠搖。」珊妮笑了，她唱了這支歌，果然很搖，但是聽陳珊妮cosplay鄭秀文，仍然令人覺得有哪裡不對勁，總之是很奇妙的一首歌。

對於fans來說，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夢幻偶像crossover，珊妮和黃耀明的合作正有那樣的感覺。有些時期，全身都變得僵硬，只剩下生理機能遲緩地運作，失去感覺，美味、愉悅、感動、儲存的數量彷彿全部都用完了，我看著人與人交談，但我內心一點也不想，連笑的表情都無法好好地作出來，無論何事都變得索然無味，每天都希望睡著之後，隔天能不要再醒來。

就在這樣的時刻裡，我再度聽到黃耀明的聲音。珊妮的演唱會中請來明哥作嘉賓，明哥還是那麼美，他穿著鱷魚皮紋的合身西裝與皮褲，臉上全無歲月的疲憊，他的睫毛仍那樣長，他唱新專輯中的「明日之歌」，漂亮的歌聲好像用CD放出一般，全無瑕疵。

黃耀明的歌聲像是強力修護液，補充我心內空洞與縫隙，我軟弱的心倚靠著它，怨懟與不滿都得到安慰。接下來他與珊妮合唱「忘不了的你」，「明知道我不該愛你　為什麼好像有聯繫　我也曾決意想忘記　一轉眼偏又想起你」他甜美非常又辛酸至極，台上的兩個人變成三個半，眼淚冒了出來，世界在搖晃，去年在香港紅館我也那樣哭了，次次見他，都是絕美，而我卻不然，時間顛倒，人事物早已全非，唯有他深情不變。「你莫非有魔力　總叫我盼望你　盼望著和你在一起」

黃耀明只唱了兩首歌，但他說，「像Sandee這樣有才華的歌手很難得，希望大家好好珍惜她。」珊妮和他緊緊擁抱，偶像與偶像瞬間交錯的火花，永遠點燃在心中，不隨他們下台而熄滅。

紅樓的演唱會只有250人，但是空氣非常之和諧，是完美的演唱會的氣氛。大家都知道台上唱的是甚麼歌，那心領神會，連安可都特別賣力，拍手、跺腳、喊叫encore，呼喊珊妮的名字，終於珊妮再度出場。「大家都知道，我安可的習慣是買一送一。」唱的是她寫給梁朝偉與吳立琪的「花樣年華」和「不作夢」。

走出紅樓，我的內心充滿激動與感謝，美麗的歌曲不再送給隻負心的耳朵，告別的輪廓也在腦海中留下深刻痕跡，十年一個歌手，十年陳珊妮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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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珊妮演唱會曲目2004.10.22】
驗傷
完美

[talking，唱寫給別人的歌]

應該---楊乃文
固執---楊乃文
香水---謝霆鋒
悄悄話---江美琪
禁果花---鄭秀文
無限---鄭秀文

[video介紹樂手和嘉賓，紗幕打開]
明日之歌--黃耀明
[黃耀明talking]
忘不了的你--合唱

風景好
您興奮了嗎？
呻吟
紅眼睛
幻覺
尼可拉斯
醉人的詩意
來不及
ㄐㄧㄢ視
美麗的女生

[安可]
花樣年華
不作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