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寫」的本身與過程,究竟是哪一項比較吸引我,我已經不再記得了。在漸漸習慣了追逐輕飄浮雲的藝人八卦、謊言、乏味且淺薄的軟性新聞寫作之後,的確有什麼自我身體中流失,面對打開的檔案,我的手不聽使喚地打出稿頭:【記者\台北報導】,一切必須要被歸納整理、要客觀,要有創意且「具有可讀性、立論具份量」,於是我隔開一段距離看這世界,後來膜便形成了,我無法再靠近任何事,我在與朋友談天時說出「感謝您」,「是的」,我對他人與自身的傷痛都再無感應,「寫」的盒子關上了,有時我的心底微微泛出對於無能寫作的焦慮,但那隨即被鋪天蓋地的專題、新聞、報告、日誌所取代。 


我曾經相信自己是一個除非寫作,無以生存的人。


再一個月,就任記者滿兩年,若以一天平均1500字計算,我已在公司配發的筆記型電腦中生產出54萬個字。 


虛無的字。在出差的飛機上,我貪婪的吞著村上的《After Dark》,如被時間追趕,不知今夕何夕,村上春樹不再是《1973年的彈珠玩具》的村上春樹了,我也不再是翹課躲在圖書館讀村上的高中生。寫作的衝動淡出,zoom in一個受困的心靈,我既庸俗又平凡,工作中的書寫無益於成長,無益於整個世界,而越來越少的私人書寫也的確無助於自我精神治療。 

「獨自的個體」。 

結果我成了一支鉛筆,單獨使用絕無問題,削尖之後沙沙書寫相當流利,附有磚紅色的橡皮,不特別好用也不特別難用,若是與其他屬於同一打鉛筆的鉛筆並置在盒子中,除了長短與身上切削的傷痕,看起來也並無不協調之處。 


 
我讀到賴香吟的訪談,她說,「你感受到的東西很多,然後你想要表達的東西也很多,但是當你沒有辦法適當的去表達它的時候,對一個年輕的心靈來講,是一個羈擾的痛苦,我覺得是那個表達,跟你內心所感受到要表達的慾望,跟你所能夠找到的一個合理的、足以與別人溝通的一個表達的方式,跟能力之間的一個平衡的問題。」


她說出了我所以為我應窮盡一生去追尋的重點。感受與表達的落差。我關閉了「感應」,滿足於事物的表象,有一種無言的對現實的絕望,讓我不想再掘深,不想承受那痛苦。在北京故宮,我和友人在第一殿便走失了,我一點不驚慌,甚至沒發現手機沒打開,跟著兩個外國遊客與他們的導遊往下走,有如夢遊。

氣溫從
28度驟降到8度,在帶著細小冰雹的雨中,華麗又孤寂的影像與英文旁白重疊,拉扯出電影的質感,我不想費力去聽取其中的模糊、的不可理解,「與一切無關」的這層膜圍裹我的感官,我在應該有許多刺激的古老宮殿中,按下了off鍵,並且感到無比安心與寧靜。

●商品名:中華牌鉛筆
●購買:2005/3購於香港,一打約港幣15(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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