漸漸的,我忘了有多久沒有觸碰那些繁華復繁華的影像,我的生活雖然有燈光、有造景、有演員,裡層的顏色卻盡皆褪去,只剩下新聞紙上沾手的油墨,無法甩脫。2046上了水果報的頭版,木村拓哉再度現身上海,報社主管打著越洋電話:「他有沒有到片廠?啊!求你啦~別掛我電話嘛~」春光喚起了我的回憶,我過分傷感的望著紀錄影像中的小酒館、已不在的房間壁紙剝落,像是靈魂就這樣被不經意的,在Piazzolla的樂聲中被隨手剝壞了。

於是我再一次看了「Happy Together」。

正如某一位星座老師看著我的星盤,向我所解說,次次看電影都有不同體會,這次,有你在身邊,我看到濃情更銘心,舞蹈場景更動人,卻也看到了島嶼的母題、不可分割的血源聯結。

「我們不如重新開始吧。」那是離現在6年前,小小島嶼正要回歸母國懷抱,人們滿腹猜疑,深纏血源中不可抹滅的依賴,任性且猜疑的關係,孰知那人真會在病中,還裹著毯子為你下廚?他又肯在陰冷雨裡陪著你晨運、為你戒不掉的癮,深夜下樓去買一條香菸?重新開始的,不止彼此深刻牽連又難以完全靠近的關係,還有更多爭吵磨合、情愫暗生。

此刻,中國對我沒有意義,然而片頭片尾盡是赤紅,護照上鋼印歷歷,地上有沖不開的血色,情感流竄,所以何寶榮炫耀得讓人心驚:「我的男朋友,多如天上繁星呀!現在是半夜三點三十分,你確定要聽?」親愛的母國有多少精彩歷史,你也如是,我痴痴望著那翻頁鐘,唰一聲翻了過去,但政治豈有那樣容易?又是誰,放開了我們身處小小島嶼的手,成了中國的男朋友?

於是,香港反成了聚不得的他鄉,必須遂行假扣押,不見了護照,才能在異鄉回憶、異地相聚,周旋於陌生臉孔,心中壓抑焦慮達到最深,「你跟他幹過幾次了?」回答不出,「很多次了!我和你是不一樣的!」竟再也無法被解碼,就此演化為轉身離開。聲音一直沒有發出,就當做沒有聽見,就算到了最遙遠的燈塔,仍然只有兩聲貓般嗚咽。

灼燒的手風琴聲中,淚腺滿了,但沒有溢出來。我胸中疼痛,想抽搐而抽不動,苦澀的味道已到了喉頭,但沒有淚。是因為給你的配額已用完了嗎?肉身的碰撞在影像中仍然強烈如有氣味,在極熱的影像中包藏著極冷質地,每一個擁抱和親吻,最終都要走到只有一個人的瀑布,任全身浸濕。「我一直以為,來到這裡的會是一對。」

出走,相聚,分開又重逢,再分開,再帶著傷重逢,也許你會遇見其他人,回歸時還帶走他的照片。

我以為我和你是不一樣的,但在寂寞的時候,其實都一樣。我們之間有時差,我們在對倒的世界運轉,聽著同樣樂聲默默無語,而不管在那裡,我都渴望愉悅的相聚,我渴望你。

Shall we always happy together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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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PLAY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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